【羊花】知我意

@CK雨生百谷
雨哥点的,年下。
头一回写羊花,瑟瑟发抖,大佬们轻拍( ’ - ’ * )
人物姓名里有个小彩蛋,欢迎来猜(并没有奖励)

  【羊花】知我意
  
  
  融天岭是个好地方。

  晴日里红土尽裂,血泼上去都看不出什么分别。

  雨天?神池岭山脚下那条河都是红色的了。

  

  孙无晓蹲在河边洗手,冷不防背后有人出声。

  “无晓,莫淋雨了。”

  孙无晓动作一停,起身回手袍袖如刀直扫来人脸面,年轻男子撑伞立于一丈开外,闭上眼任由这脾气暴躁的极道魔尊甩了自己一脸混杂血腥的泥水。

  “没大没小的兔崽子……”孙无晓嘴里含混骂了一句,撩开眼前湿发懒洋洋道:“有事?”

  “岭主邀你回营一叙。”

  “邀?”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吐出个极嘲讽的音,“她眼下恨不得要把我剥皮拆骨,这等无用粉饰你是做给谁看?”

  “原话该是‘把孙无晓那厮拖来见我’才对罢。”

  没有听见答话,孙无晓两步上前一把掐住来人脖颈,露出极亲昵又极危险的微笑。

  “应栖,你太虚伪了。”

  应栖不避不闪同他对视,手中纸伞稳妥地将人笼在绀色阴影之中。

  “无晓,不要难过。”

  孙无晓反手一耳光抽在他脸上。

  “滚。”

  “你给我滚。”
  

  应栖滚了,雨还没停,孙无晓在河里又泡了一刻钟,然后拖着一身锈色泥沙进了钟曦月的营帐。

  神池岭岭主的尖叫声简直能把外头那些尸体都吵得活过来。

  “孙无晓!!!出战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绝不给浩气入主融天岭的机会!出云岭我们才打下来多久,多久?!就因为你!枉你平日被夸智计无双,今天居然学寻常莽夫一声不吭往下冲?你知道神池岭损失了多少人吗!现在把你扔去演武场要不了一盏茶功夫你就能连快零碎骨头都找不到!你居然还老神在在不知反省?”

  “要不是应栖那小崽子,你怕是都没命站在这听我骂人!”

  

  站着都快睡过去的孙无晓听得最后一句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懒懒掀起长睫看向神池岭上地位最高之人,竟罕见和缓地拉长了声线。

  “岭主记性果真不凡,能把我辰时六刻鼓舞士气之言听的只漏一字,然后把我巳时下山前所说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再说一遍。”

  “绝不能给浩气入主融天岭的机会。”

  “出云岭已不保,死守黄袍岗或有胜机。”

  “然后?我拎着钱清轩泡在酒缸里的脑袋下出云岭时看见了什么?”

  “你们!你们所有人!!”

  孙无晓刻薄地折起唇角,犹嫌不够地缓了口气道:“好罢,不是所有人——小崽子和你姘头没动。整个神池岭,魔君以上,只有他二人未动。”

  “冲动无谋,狂妄自大,枉顾计划,抗命不遵,所以他们合该堆在外面。”

  万花弟子缓缓捋净袖上尘沙抬眼看她,眸光森寒若刃,笑得像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现在,钟岭主心意已遂,要找人担罪了,就开始夸我了?”

  钟曦月面上盛怒倏忽收尽,红衣极妍的女子坦然看他,瑶琴上手剑锋半出。

  “孙无晓,智计无双这词于你,跟骂人早死也没什么区别,对吧。”

  孙无晓袖手立于原地,就着剑刃破空的声响偏头打了个喷嚏。

  “岭主!应栖和叶公子打起来了!”

  ——琴中剑在来人的惊呼声中稳稳悬于孙无晓颈侧一寸。

  “孙,无,晓!”

  他偏过头,向眼前咬牙切齿的女人奉送了一个孩童般天真纯洁的微笑。

  “哎。”
  
  

  “应栖你到底发什么疯!”叶纷以重剑为盾仓促挡下迎面一刺,口中厉声喝问;应栖眼中神色淡淡,手下杀招却不曾含糊,冰剑囚龙势携裹的道家剑罡逼得藏剑弟子反手拔了轻剑一式反削而上欲断其吐纳。应栖侧身闪过,剑锋却自肋下再出直指腰腹,叶纷战的莫名,借机滑步而退欲出战圈,应栖却不肯放人,湿坠袍袖一抖竟是反身再追,天地无极剑光如电现于叶纷眼底,藏剑弟子云栖松之诀立时而出——

  “应栖尔敢———!!!”

  钟曦月嚣利声线并磅礴琴音瞬息碾得战局杀机一滞,叶纷尚未回神就见迫到近前的剑光雪融般退了干净;应栖脚下不停,借冲势一拍叶纷肩头落下“得罪”两字,身形已同脱笼之鹄飞腾而上,剑尖抖出太极八卦之气,运起逍遥游身势转眼已凌尘遁远。

  等看到钟曦月人影,叶纷赶紧拣了应栖未带走的纸伞迎上去把人牢牢遮起:“下这么大雨你不撑伞披蓑出来作甚!淋坏了琴你要怎么修?”

  钟曦月抹了把面上雨水,把叶纷按住仔细打量一阵终于松了口气,咬牙恨恨道:“应栖这小崽子!好一出围魏救赵!我还真小看了他!”

  此话一出叶纷便知原委,他好脾气地干咳一声,伸手擦去钟曦月发梢滴落的水珠:“你此番纵急智可嘉,却也太急了些,我拦你一遭还不听劝……那孙无晓是个疯的,应栖可不是;眼下刮骨祛毒虽了,总归伤到元气,听我的,莫再动心思了,哦?”

  钟曦月被绵绵密密哄了一阵终于缓下脾气,揉揉额角道:“听你的便是……啧,这回惹动孙无晓的脾气,我怕是负荆请罪都没用了;指不定他哪天翻旧账就要来拧我的脑袋。”

  叶纷转头看一眼方才应栖的去向,懒懒笑道:“这个嘛,应还是有法子的。”

  

  应栖回帐时孙无晓正在泡澡,满是污脏的衣服大咧咧堆在应栖案头。纯阳弟子把物需官好心送的伞搁在角落,拎着东西转进水汽弥漫的里间。孙无晓半闭眼睛趴在桶沿上,旧伤纵横的脊背上缜发如云铺开一片;他听见来人脚步也不动弹,只枕着手臂不快道:“水太烫了。”

  应栖放下包裹,拣过胡床坐了,挽起滴水的袖口捞一把孙无晓捎带不少泥沙的长发慢慢濯洗,口中和缓应道:“之前回来时碰见罗姐姐,耽搁了一会。”

  孙无晓一掀眼帘,冷笑道:“怎么?罗璇还有脸怨你没把她妹妹的全尸带回来?”
  “不知。”

  “哟呵,”孙无晓挑高眉梢,一把拧住应栖红肿未退的面颊,“兔崽子长本事了啊,还能讲一句我听不出音的话来?”

  “她就提着刀问了句你在哪,没说旁的。”

  “然后?”

  “我给她妹妹补了条胳膊。”

  孙无晓一愣,旋即拍着应栖的脸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钟曦月还夸了你一句,哈!应栖……应栖啊!世上怎么还有你这样虚伪的人——哈哈哈哈!”

  堪言轻慢折辱的行径仿佛与他毫无干系,应栖又取了一瓢水冲净发间皂角,等孙无晓嫌他反应无趣恹恹罢手才起身拎了那人细瘦的腕子按回水里:“莫受寒了。”

  孙无晓翻了个身仰面看他,姿容清秀的道子在瞳孔中勾出一个安静的倒影,应栖取了布巾,返身回来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他看他良久,终于轻声开口。

  “你喜欢融天岭吗?”

  突如其来的无关话题。

  “你觉得你喜欢。”

  答非所问。

  孙无晓沉默半晌竟难得没发疯,他起身扯了应栖手中布巾擦脸;而后拦腰将衣衫齐整的道子掼进尚有余温的水中。

  

  好险磕死在桶沿上的应栖一刻钟后自里间出来,孙无晓已经十分不讲究地在他的榻上睡着了,滴水的长发蜿蜒在枕上洇开大片湿痕。应栖到此刻才终于显出一丁点多余的表情,他在榻边坐下运气于指,小心又温柔地梳拢万花弟子柔软致密的青丝。

  收拾停当后应栖发现榻尾扔着个胡乱折起的纸包,里头是一小撮药粉;他连分辨的步骤也省,直接拿案上盏中残剩的一底女儿红调了,仔仔细细敷在左颊上。

  纯阳弟子撩开帐帘定定看了一会天色,心下还未断出些什么就见叶纷撑着把伞走了过来,藏剑山庄的黄衣绣锦重剑横贯在昏暗的雨幕中格外好认。两人一内一外隔着摸约三丈的距离遥遥对望,斟酌片刻还是应栖先稍一欠身:“今日是晚辈唐突,让前辈您为难了。”

  叶纷笑意和煦地同他还了一礼,扬手把那柄纸面锈红的旧伞扔过来:“不敢,本就是曦月处事过激才有此一局,某还望小友和孙先生高抬贵手呢。”

  “晚辈惶恐。”

  

  送走叶纷之后应栖在孙无晓常年不用的榻上躺下,于浅淡药香中恍惚梦见了三年前死气缭绕的李渡城。他看见孙无晓漆黑的袍袖边沿缓缓坠下濡湿腥血,判官笔的主人于尸山血海正中疯狂大笑,在察觉活人生息的瞬间掷来一道剑锋般的眼神。

  “纯阳宫的小崽子?”

  他听见自己的答非所问。

  “先生,不要难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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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7.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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