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快完结了,钝刀子磨起来真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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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之间,白星澜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叶寒晓你何时与江子舟勾结的!”
江子舟愣了一瞬旋即大笑不止;叶寒晓对这不速之客烦人的笑声稍稍皱眉,翻身慢吞吞下了马,甩手弹出一发暗器止了那愈显疯癫的举动:“很吵。”
毫无准头的暗器打在江子舟脚边,恶人谷的道长虽停了笑却仍语带戏谑:“四更鼓都敲过啦,你俩还在营地下头拉拉扯扯的,啧啧……寒晓这是要带我的好同门私奔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视白星澜刮骨般的眼神又踩近几步,待把叶寒晓这病体通身打量一遭也不免惊讶几分:“……为了凑这姻缘眼睛都得剜啊?好同门你也未免太过分,寒晓这般明志剖心于你,就算不答应也不该把人——”
“住口!”
这稍嫌熟稔又带着十足恶意的言语激的白星澜反手一剑立时削出,江子舟抬手以鞘作挡,脚下借力又飘出几尺远,叶寒晓无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扯着马缰往外走了几步,偏头微微笑起来,唇角未拭净的浅红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贵客就留白道长招待了,某会在巴陵盘桓三日再返藏剑——白道长想要什么,都尽可来讨。”
又是那个连眼神都不肯对上的礼节性微笑。
“叶寒晓!此事不交待清楚你休想离开南屏!眼下此局你还妄图抽身那就别怪我坐实你的罪名!”
这下叶寒晓终于转过头来看白星澜了,不知为何如此恼怒的道子落在他眼里依旧是风华无双,眼瞳里的星海波澜仍与记忆里反复刻下的样子别无二致;他突然有些高兴,旁人恐惧的事物大抵都面目可憎丑陋不堪,唯有他梦魇里畏惧的实质可堪以美称之。
皮相或骨血,是心头好,亦是心口刀。
“白道长,”叶寒晓的声音又细又软,落在凌冽的江风之中几乎顷刻间就要吹散,“叶凉月不能死在赤马山……所以,某在巴陵相候。”
白星澜刃尖直抵藏剑弟子咽喉,方才的滔天怒气凝成一线凶戾剑光。
“我不信你。”
“死生仇怨,通敌之嫌,我不信你。”
薄铁点在皮肤上带起星点凉意和逼近死亡的杀机,藏剑弟子不避不闪站在原地,稍顿片刻后退半步,在白星澜剑锋下意识追来的一瞬返身挥出重剑。
“锵——!”
重逾七十斤的织炎断尘比之鸣月声势犹如天壤,若不是江子舟当机立断弃了青夭顺势回撤,只怕陶塘岭的位置今日就要换人坐了;泛着清冷弱光的长剑在空中裁出一缕风声,最后远远落在战局之外的浅滩上。
青夭离手并没有让江子舟露出任何紧张神色,他反倒是背着手不满地抱怨起来:“还以为你们俩旁若无人深情剖白都要忘了我呢,啧……寒晓可真不专心。”
“你看你俩,一个不要死在赤马山一个不放人走……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巴陵可还远着呢……”
江子舟停顿了一下,露出十分诚恳真挚的微笑:
“好同门如若不弃,让寒晓死在陶塘岭上不就结了?”
白星澜一时哑然,再开口已然带了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惶急:“江子舟你休得再次接连挑衅!这里是赤马山不是陶塘岭!当真以为——”
叶寒晓的咳嗽声打断了白星澜,他咽下一口血沫,捏了捏自己稍带潮气的袖口再未回头看白星澜一眼,只偏头朝陶塘岭的主人哑声道:
“江子舟,带路。”
待脱离了浅滩粘腻潮湿的烦人触感之后江子舟终于回头瞥一眼身侧面容冷淡的叶寒晓,意味不明地笑道:“你下手倒狠,这么迫不及待想坐实与我勾结的名声吗?”
——白星澜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放叶寒晓离开,当即就要拿下手无寸铁的江子舟;谁都未料到叶寒晓竟出手如电封了白星澜几处大穴,还颇贴心地抱他上了马送到山道近侧才回转过拾了青夭递给江子舟。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白星澜吃人似的的眼神半分都没对上。
莫说是白星澜,就连江子舟这种疯子似的人物也没看懂这里头的门道。
叶寒晓垂着眼似乎是在很认真地看路,发现前头的脚步声停了才分了些神看他;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藏剑弟子才意识到刚才江子舟是在问他。
“叶凉月不能死在赤马山。”
似乎是毫无意义的重复与搪塞。
满打满算江子舟也不过见了叶寒晓两次,寡言执拗和行事奇诡的概括够精准也够含糊;说要他死在陶塘岭上这话本意不过是拿来膈应白星澜,没想到竟然还被当了真。
带回陶塘岭就这么扔去地牢里等死?还是丢给岳陵然吊吊命练练手?刚才这小子递青夭过来的时候顺手扎下去也就不用头痛了……江子舟撑着下巴兀自烦恼,简直头一次有些后悔逞口舌之快了。
岳陵然教训过那几个笨手笨脚打翻草药的独行刹后踩着一地哀嚎出了帐子,一扭头就看见孤身一人押着逐鹿坪那坏事玩意回巴陵的自家指挥两手拖着什么进了营地就直奔他这。
等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个藏剑弟子和他的重剑,一只眼用见红的布条蒙了,呼吸细弱脸上毫无血色,衣襟袖口倒是一片艳红;再往下一打量——
“江哥您拖个对面山头的进来干什么,”岳陵然弯腰一把拽下缀了蓝色丝绦的阶位牌子干脆利落地折了丢在一边,双手抱臂不满道:“要是俘虏你就扔地牢去,这几日就落雪封山了我可没多余草药喂他。”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去找人去拖帐子里还躺着的几个倒霉鬼,等收拾完了就见着江子舟已然不见踪影,重剑并两把轻剑丢在地上,那个浩气的藏剑一边呕着血一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左手不着力地按在胸口,发现有个陌生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时还面无表情声音含混地解释了一句:“……大概,扎到肺了。”
岳陵然看着这赤马山上的怪物,哑了半晌。
“你都不知道——”
她倏忽把后半截咽回去了,看着这人拎起武器带着一线血印找到自己营帐后面稍避风的一块地方坐下,死气深重的脸仰起来微笑坦然:
“是,某不知道。”
“江子舟你弄这么个玩意回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忍无可忍的岳陵然一针把人扎晕拖进帐子里之后扭头去砸江子舟的桌案了。
闲极无聊拎着卷话本翻的江子舟两手一摊比叶寒晓还坦然:“我也不知道。”
“……许是,见着要封山了怕你无聊,给你找点乐子熬冬?”
岳陵然冷笑一声:“熬冬?就他那破烂样子只怕还活不到落雪!”
“人家是来等死的,活到几时就几时吧——你果然是无聊的紧,都开始操这份心了。”
岳陵然阴鹫地剜他一眼,劈手夺了话本转身就走,江子舟怔忪片刻,没奈何地笑了起来。
“叶寒晓啊……我是不是该盼着你多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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