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章卡了快俩月我也是很弱逼,这种文笔干嘛要滚出来写文
打架真的好难写
29
“……你们是逐鹿坪的人。”
归辞抹了把快流到眼睛里的血,背靠石柱一手拄着重剑,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咸腥的浊气,如此笃定道。
距她十几尺的这五六人没有答话,只又往前压进几分。归辞蓦地笑起来,面上几处勉强结了薄痂的伤痕又撕裂开来,映的她面容宛若厉鬼:“……不惜逆着陶塘岭的意思也要来搅合赤马山不说,还非得动唐济云不可——我若告诉你们,林舒倾已在一个时辰前全须全尾地过宓谷进了浩气盟呢?”
几人中的那个唐门弟子脸色立时就变了,他扣着千机匣的手指僵住须臾,无意识地又踩近一步。归辞等的就是此刻,当即不顾周身伤势沉重轻剑骤动,剑芒光华如月切着唐门弟子的精铁手甲一路横削出刺耳的磨砺声。
女子纤细的身形拖着沉厚无锋的重兵竟硬生生凌空翻出数尺,自本应毫无破绽的包围里闪转腾挪而出;旁的几人登时慌乱,提着兵器一窝蜂朝尚还身形半转侧对他们的归辞扑来。
然而迎面赶至的是一记力道十足的峰插云景,织炎断尘携裹着呼啸风声和磅礴的金红色剑气将一干人等尽数反震飞出十数尺,通身剧痛竟一时连兵器都握不住,其中一个功力稍弱的更是被冲击得经脉大乱直接倒地不起没了声息;只这瞬息滞碍,归辞已然再催剑气腾跃而起,尘炎炽热的重剑劈山断岳一般当头抡下。
七十余斤的沉重兵器斩落时带起的巨大风声和剑下的悲号惨叫足以掩盖非常多的动静,更何况机关咬合的最后一声细小脆响即使听见了,也来不及了。
追命无回穷九泉。
归辞被叶映雨牵着走进环碧湖舍的时候,十一岁的叶寒晓正抱着师父给他新铸的轻剑燕飞坐在水边的廊下发呆,重剑鸣月搁在左手边,剑身几乎只有叶映雨腰后的织炎断尘一半宽。
模样冷淡的男孩子闻声侧头瞥来一眼,殊无人气的眼睛许久才泛出一点暖意,他放下剑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师父。”
叶映雨握着归辞细细软软的小手把她牵到叶寒晓面前,半蹲下来扶着归辞的肩膀认真道:“归辞呀,这是你的师兄叶寒晓。他不晓得什么是疼,也不会哭,受伤了也迷迷糊糊的觉不出来,呆的很,性子又慢又孤僻,摔个跤都要半盏茶的功夫才能爬起来;嘴里向来掏不出什么好话,成天板着脸活像全山庄都欠他钱,都十一岁了手上也没几两力气重剑都只能抡个四十斤的……”
十岁的归辞茫然地睁大眼睛听这个刚刚成为自己师父的女人絮絮叨叨地抱怨大徒弟的种种毛病,忍不住偷偷看了这个师兄一眼。
叶寒晓高她半个头,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叶映雨旁边,嘴角抿起,半垂下来的眼睛黑沉沉的,一点被人揭底的羞恼和不耐烦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疑惑地眨眨眼睛,停顿片刻才不甚熟练地稍一点头。
晃神的时候叶映雨已经说到最后了:“归辞你呀,就帮我看着他,让他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好不好?”
归辞懵懂地意识到师父好像在向她交托一桩十分重要的事,但头一次面对长者如此殷切期待的信任让她兴奋得忘记考虑更多。
“是!”
入门小半年之后她才终于在一次剑庐失窃的事故中真正知道了自己当时到底随口应下了怎样的差事。
被宵小窃走的剑是师父预备打好了给她作生辰礼的,连名字都未取。得知剑已出炉第二日便会予她时,归辞兴奋的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盘算着剑庐这时辰应是师兄换班巡夜,偷偷去剑庐提前见上一眼大抵也无妨。
之后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唯一能在脑海中反复的片段只有师兄神色寡淡地抽出那把扎右肩上的剑,借着月光拿还未污脏的袖子仔细抹掉了剑柄簪花里的血迹后才递给她:
“师父说要让你自己给它取个名字,想好了吗?”
沾着血的右半侧身子和燕飞一并藏在山石拉长的阴影里,显在她眼前的只有藏剑弟子丝毫不乱的灿金衣饰和师兄与她相处了小半年才隐有松动的平和神色。
新制的长剑平稳地捧到她面前,较燕飞短了三寸,剑光清冽如若院外含着月色的一泓湖水,从锷至柄流利云纹一气呵成,尾端还刻了一个辞字。
归辞颤抖着伸手去接自己本应在破晓后才会见到的生辰礼,在指尖触到冷铁的一瞬间却猛然将之打落,在叮啷作响的声音里死死抱住叶寒晓的腰,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里哆嗦着放声大哭起来。
十一岁的归辞终于知道师父到底要她去做一件怎样近乎无望的事。
迟来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在害怕自己做不到。
所以她不喜欢白星澜,因为她觉得他在渎神。
归辞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颓然跪在一片血泊里,她觉得自己心口发凉,下意识伸手去捂却被汩汩而出的液体烫的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单音;她低着头看地上不断漫开的猩红液体,一边疑惑着自己原来身体里有这么多血一边恍然着,自己应该是要死了。
她突然抽搐起来,沾满温热的血却依旧在慢慢失去知觉的手指胡乱抓着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撑起来,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倒在重剑旁古怪可笑地蠕动着——不,她不能死,她答应过师父也答应过师兄的……大江南北生路死局……她要陪着,陪着……
好痛……痛……整个胸口都被箭钉穿了,真的好痛……
视线里开始出现大块模糊色斑,红色的是血,黑色的也是血……金色的又是……什么……
叶寒晓踩着尸体残肢和千机匣的碎块踉跄扑到归辞身边抱起她,脖颈被温热液体覆盖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哆嗦,脚边的织炎断尘几乎要浸在血里看不见了。怀里的躯体轻到不可思议,属于人的温度正在疯狂消散;他张嘴欲言,最后也只能跪混着腥苦黏腻的血浆呛咳出一个疑惑的音。
“归辞……?”
师妹带茧的手掌挣扎着举起来,胡乱摸了他满脸血才终于牢牢盖住他的眼睛,气若游丝里带着撒娇一般的哀求:“师兄……别看,你别看我……”
“嗯,不看。”
归辞尽失血色的嘴唇克制不住地勾起来,她软软挂在师兄身上逼着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师兄……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嗯。”
“别……别听……师父的好不好,”归辞嘴里血沫含不住,一开口就断断续续往外吐,才说几个字沾了叶凉月一肩膀,“你就活着……活着……哪怕当个……没有心的怪物……管他们做什么呢……”
归辞胸口起伏又带出一滩温血,她举起的手无力地从叶寒晓脸侧滑下去,叶寒晓小心地接过来拢在掌中,竟还有余力微笑:“归辞忘了吗,我很喜欢这个颜色。”
“……不是……只看得上……你自己和……白道长的吗,怕你嫌呢……”
归辞的笑音渐弱下去至再无声息,太阳升的愈高了,但即将落雪的南屏依旧足够将二人的体温一并劫掠殆尽。
鸣月已经碎了,尽是血污的织炎断尘死气沉沉悬在他的身后,燕飞和短了三寸的怜清并排挂于腰间。叶寒晓不习惯这种重量,僵立许久才弯腰重新把师妹抱起来,他在原地茫然地站了片刻,一步一顿往宓谷口的方向走。
叶寒晓是没有心的怪物。
冰层已碎,锋刃沉掩,再无人可以渡河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