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西窗凉月 24

其实明天才答辩,不过今天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更文

又是一个迷样的过渡章节


赎罪这种事情,你赎你的,我恨我的,两不相干


  24

  “所以师兄你去找林舒倾到底什么事?”

  归辞姿态优雅却速度极快地啃着桌上的糕点,叶凉月把自己面前的龙须酥推过去,叠了厚厚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剑,听见师妹的问话才抬头:“让他帮忙解决一下对面的事情。”

  “让他……?”归辞端起茶润了润嗓子,不解地咬住嘴角:“虽说因着桃影这层他应该会答应,不过……总归是个还背着嫌疑的外人,秦城主难不成对营地里所有的唐门都起了戒心?”

  “谁知道呢。”叶凉月吹掉剑上的细碎布料,随口应答着。他已多日不曾动武,剑脊锋刃早被擦得光洁可鉴,手腕稍动就能照见一双全无波澜的眼睛。平日归辞防着他伤手都是自己揽了这些活,如今实在太闲,她便也不着意剥夺师兄仅有的一点乐子。

  “师兄你说,江子舟他会知道风声走漏了吗?”

  “你猜?”

  叶凉月今日十足好耐性,竟然一勾手把归辞的御风也拿过来搁在膝上,归辞讶然一挑眉也不多说,只接了前言笑着抱怨道:“师兄怎的也学会这等烦人的把戏了?”

  藏剑弟子一手支颐撑在矮几上,一手握着帕子虚扶剑刃,很是闲散地抿起嘴角:“我不知,你想知,那便只能靠猜了。”

  归辞投降般举起手告饶:“是是是,总归我说不过师兄——既是个疯子,那知或不知也无甚区别了?”

  叶凉月不咸不淡乜她一眼:“这两日是怎么了,尽来讲这种闲话。”

  “师兄不也在拿闲话搪塞我?”归辞不在意地一耸肩,拈了块龙须酥丢进嘴里,也不管唇边沾着的糖丝径自道:“无事可做么,便也只好讲讲闲话了。”

  叶凉月失笑,挑了块锦帕扔在她手边:“既然这么闲,明日陪我练练手罢。”

  “都说你几旬动不得重剑,莫妄想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切磋剑招,动甚么重剑。”叶凉月把擦好的御风搁在案几旁,归辞见他眉眼带几分困倦,忙道:“明日换过药再说吧,师兄先去歇息,我一会再睡。”

  叶凉月点点头,拿手掩着打了个哈欠,而后径自起身进了里间点上灯才躺下。

  

  第二日白星澜带着棋盘来找叶凉月时正撞上这同门切磋的场面。

  两人皆未背重剑,只仗着问水决轻灵飘逸的步伐在方寸之间腾挪转腾,剑器相击的声音并不频繁,裹在袖带掠风的细微响动里,好久才会有一声清亮的嗡鸣。叶凉月的动作就维持在一小块区域内,任由归辞在周身游移挑着最刁钻的位置出剑;他大多不出剑,只顺着力道一味闪躲避让,到避不过了才略作格挡。二人招式往来默契,身形翩跹毫无滞碍,剑招的锋芒凌厉被灿金明黄的衣带袖摆柔和不少,旁人看来都不免生出几分观舞的赞叹之意。

  白星澜倒是有些好奇这般练剑究竟意欲何为,藏剑问水决剑招在灵动上本就独树一帜,倒是因过分轻逸而显出些威力不足的劣势来,若是资质不佳,更难与山居剑意之浑厚平衡,看叶凉月这般练法,简直是把这轻剑功夫作闪躲逃命之用了,未免也……

  他想起初见切磋里叶凉月用出一式时机无比精准的平湖断月也只为避战,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归辞再次被格开剑锋后借着反震的力道顺势撇开直取叶凉月下盘,却见对方毫无闪避之意,变招不及眼看就要刺中膝盖;叶凉月此时才猛地倒退两步,手腕一抖长剑没地,方险而又险压下归辞的剑尖。

  “师兄你……?”归辞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他,叶凉月似乎是被什么惊吓到了,惶然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迟滞地扯下蒙住眼睛的发带,朝着她身后的方向递过去一个笑。

  这下归辞不必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了,她把二人的剑都提在手上,转身露出客气的笑容道:“原来是白道长,今日是来找师兄……续残局的?”白星澜走近时她瞥见了手里的棋盘,本要出口的疑惑稍一停顿,拐出个了然促狭的上扬音节来。

  白星澜被这一声弄的有些赧然,他近日虽闲可好歹还背着个调查逐鹿坪一事的名头,这几天不去找当事人聊天净跟叶凉月呆在一起,若被秦城主知道大概是要被念叨的。他不由偏头咳了一嗓子道:“昨夜林舒倾宿在桃影那了,虽说不合规矩,可贫道也……”

  “白道长若是心急找林舒倾问话,桃影那边我去帮着跑一趟?”

  明里暗里要赶人的意思也不知白星澜听出几分,道子还未开口归辞就当他默认,一句告辞话音未落,人已经踩着浮萍万里的轻功闪出好远。白星澜一时愣在原地,叶凉月把归辞方才塞过来的剑送回鞘里,抬眼道:“道长若要与林舒倾详谈,须得有个旁证罢。”

  “……倒是我疏忽此事了,”白星澜略一皱眉,旋即歉然道:“多谢叶兄提点,只是今日这局……”

  “道长不必挂怀,正事为要;何日得空了再来手谈便是,某又不会跑了。”叶凉月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拽还挂在脖子上的发带,只是归辞方才系的太紧,拉扯几下更解不开了,他似乎是不喜欢脖子附近有东西缠着,手上动作很有些不耐烦。

  白星澜难得见他如此,又不好这么看着,只得搁了手上的棋盘上前帮忙解围;叶凉月的动作立刻僵住了,他拧着脖子感受到白星澜的手指在喉咙附近游移动作,无关温度的寒意瞬息之间沿着脊骨一路上窜刺进了脑子。并不算熟悉却能引发本能全部警戒的气息近在咫尺,狭长狰狞的剑痕毫无遮拦地扎在视线之中;他想要逃跑,又想要顺着那道白色的伤口再一次剖出炫人心神的艳红,本能的恐惧和上瘾的执念在徒有其表的理智之下反复撕扯,他也只能死死扣住牙关不敢有分毫妄动,到最后白星澜握着那根细长灿金的发带递到面前时,他才在克制的吐息里从齿列间又舔到了熟悉的甜腥。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他有些恍惚地伸手去接,却听见道子关切的问询:“可是方才与归辞姑娘切磋时有什么不妥?”那人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脖子,“叶兄似乎有些……激动?”

  他觉得自己快要把剑鞘握碎了。

  “……无事,近日剑意领悟有成,稍有波动而已,道长无需介怀……归辞大概……会直接带人去道长营帐……需要准备一下吗?”

  白星澜颇为遗憾地点点头,返身拿了棋盘便原路走向自己的营帐;叶凉月目送着他的背影许久,鞘上镂花镶银的长剑从他无力颤抖的右手中滑落坠地。

  声音清脆。

  

  归辞回来的时候叶凉月正十足畏寒地把自己裹在锦被里翻着一折书稿,塌边的炭盆烧的很旺,炭灰里好像还埋着一小节明黄织锦的料子。

  “你要找他的事情我跟林舒倾说了,他果然一点都不惊讶。”归辞搁了剑坐在另一侧,从果盘里挑了个最大的橘子剥开,尝了一瓣瓤后掰下小半递给叶凉月。

  “多少也是个督军,心眼比你只多不少,用不着替他操心——太凉了,不要。”

  叶凉月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把橘子推过去,冷不防被归辞一把抓住去号脉;指尖稍用力按了一会她就忍不住要把橘子砸在师兄脸上:“师兄你又妄动剑气!你还想不想要右手了!你要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可不管了!”

  归辞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心急火燎地下榻去找银针盒,叶凉月一截细瘦的手臂搁在小几上也不收回去,看着师妹捧着针盒冲过来的模样轻声道:

  “等南屏此役了结,我想去浩气盟见谢盟主。”

  归辞起先没反应过来,搁下针盒就要去抓他的手;正准备拈针的时候她才骇然抬头:“师兄你什么……”

  她的问话停在了半途,因为在入南屏之前向来是面无表情或浅淡微笑的师兄,再一次露出了那种寥落绝望的神色。

  “归辞对不起,师兄熬不住了。”


  归辞的手指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注视着师兄黯淡的眼睛哑然良久,最后眼泪猝不及防地滴在了案几上。

  “师兄……师兄不就是一只眼睛吗他若是嫌你的不够赔上我的好不好!他凭什么这么无知无觉地向你添刀!”

  “凭是我先动手伤他的,那是他的眼睛,我的一条性命又算什么,他为什么要原谅我呢?”叶凉月面色如常地把手缩回被子里,仿佛只是在谈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琐事。

  “可我不想看师兄被心魔业障折磨一辈子,我……”

  叶凉月搁下书册,抬手去擦归辞的眼角阻了她后面的话,竟还缓缓微笑起来:“师兄就是靠着这点心魔业障才能像个人似的活到现在,虽说模样惨了些,但也好歹不会被当作怪物——师父当年便是这般期待我的,你难道要让师父伤心吗?”

  “若是从前那般剑拔弩张的,我也就受着了……可如今,”叶凉月停顿下来,不自觉地咬住了牙,“日日相对……就算我有心以此磨砺剑意,也真的……”

  他的叹息声里带着一点几不可见的无奈:“我还想有点人样的再多活几年。”

  “我陪师兄去。”归辞一把抓住他的手,斩钉截铁道:“还是那句话,大江南北生路死局,我陪师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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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6.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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