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默】求婚记
合志解禁混更(2/2)
《琉年》十二月之九
现pa,标题暴露一切
甜文写手人设不崩,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杏默】求婚记
默苍离站在冰箱前,面不改色咽下一口发挥失常的酸梅汤。
桂花太多冰糖太少,整一个醋泡草屑的黑暗料理;他同这壶失败品对视三秒,最后决定拿它招待即将到来的学生。
堵在半道的上官鸿信突然打了个喷嚏。
而始作俑者正抱着算盘生不如死的向同僚发出哀嗟。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清点药材的鸩罂粟偏头乜他一眼,凉凉道:“教师节当天在家对大学教授求婚,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占,失败不是你活该吗?”
“下周二他有课我能怎么办!”
“原来师父那天是要跟默教授求婚?”
拖着纸箱进屋的修儒乖巧天真地给了杏花君最后一击。
“师父你都跟默教授住一起好多年了吧,怎么现在才求婚啊?”
“……小崽子别插嘴!谁要你那天跟俏如来一块上门的!”
九月十日下午三点,杏花君发誓自己已经用上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和脸皮克制手抖——
虽然效果不太显著就是了。
默苍离午觉方醒,神还是散的,正慢吞吞划拉着平板,就见面前多出一个抖抖索索的黑色盒子。
目光循着捧盒子的手一路上溯,最后停在来人通红的耳尖上。卧室内的空调恪尽职守嗡嗡作响,厨房里的银耳汤咕噜噜冒着泡,杏花君如临大敌般直挺挺杵在床边,甚至连围裙都没摘。
夹在两人之间的丝绒盒子成了整个家居场景里正式严肃到格格不入的存在。
“杏花——”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此生都纠正无望的称呼问题,杏花君甚至没有余裕去分辨这声音有无捎带叹息,大脑像一台迟钝的卡片机,啃啃哧哧地吐出重复写入已至磨损的数据。
“苍离……我,我那个……就是……请——请跟我在一起吧!!”
时间停顿一三五七秒,空调悄无声息切至静眠。
默苍离仍面无表情看着他。
杏花君一再眨眼,等待宣判的激烈心跳骤然踏空,对面红玛瑙般的瞳子不避不闪,将他悬而未决的忐忑与期待一并洞穿。
伶薄的嘴唇终于有了动静。
“杏花,银耳汤扑了。”
门铃和惊叫一同响起。
门刚打开修儒就动作熟练地冲上去埋头一个熊抱:“师父师父!今天教师节我来——”
话到一半少年人才发觉双臂圈出的腰围有异,未及抬头,就叫身后同行者的尴尬声调劈下惊雷。
“冥——嗯……默教授,下午好……教师节快乐……”
——遇事不慌反应机敏礼数周全,果然是八面玲珑史艳文的亲儿子。
默苍离觑一眼缩手缩脚躲到俏如来身后的修儒,难得没开一张犯错清单糊在两人脸上,他坐回沙发继续看平板,居然还补了一句闲话:“你们留下吃饭,杏花煮了银耳汤。”
在鸩罂粟这得不到切实安慰的杏花君把希望投向了千雪孤鸣,后者正抓紧珍贵的午休时间飞速扒饭,只囫囵把老同学的哀嗟听个六成——而且关注重点极其有病:“戒指呢——你求婚不成就把戒指揣围裙兜里去厨房救火了?”
杏花君被这总结能力噎得想打人,卡了一阵瘪嘴道:“没有……当时慌着收拾厨房,吃了晚饭才有空去他卧室,盒子就在桌角摆着。”
千雪放下筷子一抹嘴,斩钉截铁道:“没当场让你去跳楼,看来有戏?”
“胡说什么呢,都原样退回来了还能是什么啊……也难为他没直接扔掉……”
周围一圈人早就领教过杏花君的滤镜厚度,妄图提早送客多睡一分钟的千雪机智绕开这茬:“那你怎么办,当做无事发生过继续这么不明不白赖一块?还是你要不死心的再掀一次?”
杏花君把脑袋埋在胳膊里,闷闷发声:“哪还有脸赖着,趁苍离没发脾气赶紧搬走算了。”
飘过办公室的温皇施施然摇着扇子进来添乱:“我在医院附近还有套房,借你住一阵?”
“……温仔你又想搞事看热闹吧?酆都月出差你没人可耍了是吗!”
“耶,千雪你这话就伤人心了,我可是很认真好心的在解决冥医的烦恼呀——默教授现在这个反应,你自己心里有数哦?”
千雪奋力插话:“说不准默苍离是气冥医拖到现在才掏戒指,要多吊他一阵呢?”
温皇摇扇子的手顿了半拍,要笑不笑道:“拿你这辈里年纪最长的那位做类比真的没问题?这种暴娇脾气可没有广义的参考价值……”
杏花君抱头惨叫:“啊啊啊你们不要吵了敢不敢给点实质性建议——”
默苍离难得勤快从冰箱里端了壶冰饮倒给上官鸿信,后者受宠若惊地接在手里,把许久未见的恩师上下打量一番。
他不由得眯起眼睛微笑道。
“恭喜老师了?”
已毕业的学生尚能在默苍离面前稍稍逾矩,全因命脉不操在其手——但也只是稍稍。
“失察寡断,无谋妄言,你今天特地来重修课程是吗?”
饶是人前派头做足的上官鸿信,此时也只能举起双手以示告饶:“不敢不敢,老师我错了您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默苍离凉凉乜他一眼,气氛难掩尴尬,上官鸿信自知不能指望默教授能主动寒暄,低头饮一口冰凉甜饮预备出声——
好悬没直接喷在茶几上。
学生久经考验,硬生生把这风味别致的玩意咽了下去,等后知后觉瞥见默苍离面前的白水,上官鸿信简直想抽醒两分钟前受宠若惊的自己。
几年不见就松懈至此,丢人,太丢人了。
他突然又福至心灵地抬头看了看默苍离的脸和脖子,再低头看看杯子里分量过头的干桂花,恍然地一挑眉。
只是眼下看起来,颇像被黑暗料理荼毒到面部神经失调。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上官鸿信决定直奔主题。
“北边有位老先生过身,留下不少家传的抄本和手稿,我挑了些您可能感兴趣的,就当是提前送贺礼了。”
默苍离稳稳捧着平板,眼神半分没落在那值价可观的箱子上:“看来你这几年话术没全落下——有心了。”
上官鸿信冲老师晃了晃杯子:“既然讨了您的欢心,那我能不能申请一杯白水?要不然一勺糖也行。”
默苍离的手指停了下来,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老规矩。”
“……不是吧?”
年轻人终于真情实感地露出些许惊讶神色,口气可谓过分怜悯:
“冥医先生还在管制您的糖分摄取吗?”
红瞳微动,飘飘在学生脸上割下一道凌厉杀气:“这一壶都是你的。”
上官鸿信扭头干咳一声,熟门熟路摸到茶几下头的针线盒,拣出根乱入的细发夹起身去了厨房。三分钟后他抱着蜂蜜罐和冰格出现,给默苍离倒上一满杯补足冰块和甜度的酸梅汤。
“冥医先生的手艺全便宜给我,也太糟蹋了罢。”
杏花君一路上编好真话假话备选方案若干,拎着菜回家时上官鸿信还没走,正在棋盘上被老师虐的死去活来。
“——哇鸿信?你怎么有空来这边?出差吗?”
眼下状况显然不适合卡片机预热处理新数据,杏花君原地呆立三秒,掏钥匙开厨房门的动作机械又流利,嘴上寒暄稍作磕绊,脑子已熟练切到预设线程,开始盘算给久见的年轻人加个菜。这头默苍离雷厉风行一子破围,还不忘冲着厨房提要求:“杏花我想吃排骨。”
语气理所当然,声线平而低缓,同上官鸿信早年所熟悉的日常没有任何差别。
冥医只应了一声,其余动静淹没在水流之下;输棋的痛苦自然比不上看八卦的愉悦,上官鸿信爽快的弃子投降,试图借口去厨房帮忙探听更多消息。
然后被默苍离一眼钉在沙发上。
恩师积威甚重,学生只好老实做人。
今日掌勺者依旧手艺发挥不太稳定,好好一碗排骨又是个醋多糖少的败局,看来杏花君就算神思恍惚也绝不肯放纵默苍离半分,都不知该说有心还是多事。
排骨特意放在默苍离面前,杏花君自己就着一碟拌三丝数饭粒,还要十二万分刻意热络的同上官鸿信唠叨家常,从他的工作一路关心到北地房价和林场形势,末了话题讲尽居然还问起霓裳有没有什么恋爱动向。
上官鸿信瞬间觉得刚才冥医客气夹来的排骨跟着早先那口酸梅汤一块在胃里闹了起来。
惯于搞事的思维模式甚至条件反射地开始猜测这会不会是什么动机明确时机奇诡的试探——毕竟谁都不相信与默苍离这种变态多年朝夕相处的人会没有学到任何一点皮毛。
还没等上官鸿信在这电光石火的两秒内排布出七八种既能应付局面又不会事后被霓裳千里追杀的选项,默苍离搁碗的动静轻易打破逼命气氛。
“我吃好了。”
上官鸿信发誓,默苍离绝对在抬头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眼神。
——蠢得没救了。
这种心梗与心虚并存的感受多年未曾体验,未料如今重现滋味依旧鲜活热辣,让人打死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默苍离停箸起身捞平板的动作一气呵成,结果坐进沙发的完美结尾被杏花君半道截胡。他揪着胳膊把人拽直了,另一手不由分说劫了微微发热的电子产品,直接维持着可能不太适合外人在场的交谈距离絮絮叨叨。
“都说多少次了!刚吃饱不准又坐着玩平板,放下放下充着电还烫手呢你当心短路!不肯下楼散步你好歹去阳台站一会吹吹风,这都九月了外头也挺凉快的你别老开空调窝房间里头。”
“杏花……”
杏花君半推半拉把默苍离拖进阳台,反手拉好纱门——放眼全天下也就他有胆子干这种事:“不准叫杏花!好啦,放松一下眼睛,不准偷溜进来——顺手帮我浇浇花嘛。”
吃完饭就跑这种事若还需要提醒,那上官鸿信不如直接去跳楼;而蹲在厨房里洗碗的杏花君也终于得空仔细思考温皇那看似极端不靠谱的提议。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墙边半点橙黄柔光,细绒裹起的盒子在桌面落下寥寥一笔判书,是再直白不过又最委婉的答案;若坚持不识好歹,也未免白活这些年岁。杏花君隔着围裙捏一捏口袋里的钥匙,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连一点被拒绝的悲哀和怨憎都提不起来。
【那可是默苍离啊。】
彼时听说他俩凑做一堆,亲友同侪俱是用不可置信的口气念过这么一句。旁的形容词统统省下,仿佛这名讳就囊括了全部的匪夷所思,更有甚者要对着杏花君看出一身三头六臂,打死不信他这号人竟能跟云中见龙一般的默苍离搭上半点关系。
杏花君对旁人的智障念头懒做理会,收拾完自己那间后转头拿了冰箱里最后一个焦糖布丁塞给来帮忙的千雪孤鸣,迎着屋主显而易见的不悦表情叉腰道。
“别以为你前几天光靠眼神凶哭学妹的事情我不知道底细,又熬夜上火牙疼得张不开嘴了吧。”
这话其实能挖出不少猛料,奈何围观者心大能跑马,视眼前明晃晃的八卦于无物;千雪对文化人的眼刀向来免疫,一勺子敲开薄脆的焦糖层,本着医科生的良知好心道:“智齿早点拔啊默同学,真闹起来让你肿着脸去学校,那哲学系男神的金字招牌可要拿去劈柴烧了。”
默苍离的眼神在布丁和房客之间来回几趟,一声不吭端走了杏花君买来的豆腐花。
——上面就加了一勺糖。
等到搬家事毕出门觅食,千雪孤鸣的脑回路才终于跟上现状,他一把拐着杏花君窜出单元楼好远,神经兮兮压低声音道:“之前可不知道你要租的是他家……我怎么觉得有鬼?”
杏花君默默看一眼前室友,居然有点想夸他神思敏捷。
“是啊,我喜欢他。”
语气跟“晚饭吃食堂”实在没什么差别。
向来人话鬼话都能接茬的暖场小王子傻了半晌,末了也只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靠北”。千雪孤鸣抓耳挠腮随手比了个方向指代某人,脸色活似看见小叔在屋里打拳击:“那可是默苍离!呃算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又管不着……那他,什么态度?”
杏花君揉揉鼻子,这才现出点坦然下的不安来:“苍离可能,知道吧……反正我觉得他不在乎。”
千雪孤鸣朝天翻出一个白眼:“哪有你这样一开头就准备耗着的,是不是上回幽冥君拿你当针灸课模特给扎傻了?要我去教务部检举投诉吗?”
杏花君没好气地把肩膀上的胳膊撂开,忍了会还是没把那句“你耗得比我还久”糊在千雪孤鸣脸上。
总有愚者觉得要把云捏在手里才算功德圆满,波折徒劳之后空沾满身霜重湿寒,说不得还要心生怨怼龃龉,样子到底难看了些。杏花君自诩为人尚可,好歹心智成熟不至过分膨胀,闲时有云气可观便算盛景,最多奢求能看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戒指大抵算个冲动产物,包含零星被房东多年平淡放纵或者说无视的念想也未可知;尺寸按冬天买的手套稍作估量,若是偏差无多,就又显出一点蓄谋已久的居心叵测了。
只可惜高云神渺,到底还是托不住一匝最轻细的妄自许诺。
杏花收拾完厨房转去阳台,默苍离正背对他虐待一盆长势肥美的绿萝,嫌垂落的枝蔓不够规整似的,挑挑拣拣转着吊盆揪下好几片叶子;隔壁那盆海棠兜头笼叶通身湿润,就土里没水。杏花君没忍住偏头笑出声,就见那人隔着新换的网纱凉凉落来一记警告。
默苍离扔了叶子,抄着手等纱门被拉开宣告放风时间结束,闪身进屋直奔沙发软垫和心爱的平板。杏花君在他身后清了清嗓子,突然觉得有些话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苍离啊,我最近打算……搬出去了。”
默苍离再次被迫中止了安稳坐进沙发的动作。
他抱着平板回头看向这位多年靠下厨抵房租一个子也没给过他的房客,于教师节后第三天,再一次平静仔细的用眼神把杏花君凿穿。
“杏花——”
“好啦苍离你什么都免讲,地方已经找好了,明天你去上课我就收拾东西,下班回来之前绝对消失得干干净净啦。要补交房租的话你统个数给我发短信——”
“安静。”
杏花君条件反射堵上了嘴。
默苍离皱着眉把杏花君又打量一遍,终于看出一点端倪。
“杏花,你色弱了?”
这天外一问实在有点前后不着,可默苍离表情又异常严肃,杏花君眨眼三下,答话倒是很利索老实。
“上半年体检没这毛病啊?苍离你怎么——”
“三天,你没分出藏青和黑色。”
“什么藏青跟黑色——”连接两个毫无逻辑的句子卡得杏花君大脑一片空白,简直脸都上扎扎实实烙着“系统过载”四个大字,默苍离一抿嘴角,直接拽下了脖颈上的细绳。
亮银色的细圈在两人之间慢吞吞打了个转。
三天前晚饭后被丢进抽屉最深处的丝绒盒子重见天日,杏花君捧在手里对着台灯看了半天差点眼花;默苍离面无表情转头去自己房间捡了另只盒子扔过来,两相作比才终于分出点不同。
——某人倒是坚决不说打开看一眼就知道了的话。
杏花君被峰回路转的发展冲得发懵,看一眼盒子再看一眼默苍离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三十个数含在嘴里乱成一锅,怎么都没法捋顺了蹦出来。默苍离倒也不催,只不远不近地站着,八风不动的回应杏花君每一眼惶惶。
戒指,尤其男戒,再加一项:挑的人还是默苍离,那就连纹饰都可一并省下了。杏花君奋力克制住手抖,举起这枚朴素到几乎有点像是钥匙圈的戒指,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尺寸,是随便猜的吗?”
默苍离对他还有余裕脑力征询此事十分赞许,表情和缓下颌稍抬,示意厨房方向:“菜刀。”
“呃?!”
“你搬进来第一个月,换了把菜刀,说比之前的刀柄长些,握着刚好……我画了图算的。”
杏花君为自己简陋的测量法羞愧咳出一声,抓耳挠腮原地转了好几圈还是有点话都说不囫囵。默苍离被他绕的眼晕,正要伸手把人按停,冷不防掌心被人塞了枚戒指。杏花君拿过自己买的那一枚,珍而重之地向默苍离躬身。
“咳……那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仪式感还是不能丢——苍离,请和我在一起吧。”
哲学系高悬多年的金字招牌任人牵着手把微凉的铂金圈推到指根,他垂首敛眼同礼以还,只觉掌下所触脉血翻覆难休;万幸戒指尺寸合宜,厨房诸事也已收拾停当,不至再来什么意外戳穿杏花强撑的面皮。停顿半晌,默苍离收紧指节抓牢这满捧心意,罕见的微笑起来。
“杏花,多谢你。”
承君此诺,必以余生报之。
end